狂想

　
　　走在高速公路上，兩旁走著零聲的人們，他們走阿走，走阿走，總拖著一包二包長條型的物體，丟到河裡，彷彿永無止境似的。公路兩旁的植物沾上一斑斑灰色，黑色的斑紋，發出惡臭。我置身公路中心，猶如站在垃圾站的頂端，兩旁的臭味一蜂而上。仔細看看，已經變得全黑色的植物不消一會，便像粉末一樣煙消雲散，沒有人知道它們會去哪裡，只是，突然消失得無影無縱。

　　抬頭望望已經染成一片淺灰色的天空，沒有雲，就只是一片無盡的淺灰色，我猜想，現在應該是中午。灰色的天空有時候會落下黑色，豆大般類似雨點般的液體，不過這也太正常不過了。有時候我會想，到底無盡灰色的天空背後隱藏著些甚麼，我聽說過，這裡曾經不是這樣子的，而是劃有藍白色的雲彩，會落下清澈的雨水，至少我記得傳說那種東西叫作雨水吧，下雨過後還會有彩虹，還有火紅色的太陽，聽說太陽照射到湖面上，就會產生粼粼波光。

　　就只是傳說而已。

　　我走到一所滿佈蜘蛛網的店鋪裡，這裡還算潔淨，畢竟蜘蛛網也還算少。在這個年頭，要找到一所正常的商店已經很困難了。「客人，慢看。」店鋪的主人白髮斑斑，從外表推斷也有兩百一十五歲了吧。我沒有理會她，畢竟這裡賣的東西也太過時了－－復古世紀的NDS、PSP、PS23456789，甚麼嘛，原來這裡是復古玩意店。在這個年頭，復古不流行，我們流行的正是只用虛擬機器便可以遊玩的9D欲望世界，在那裡你可以模擬你的一生，生老病死也在那裡進行，我有許多朋友就在遊戲裡死去，而當中部分則是使用國產模擬器中毒而死。不過其實這也沒甚麼大不了的，反正現在死去的人成千上萬，他們都會被丟棄在恆河裡。順帶一說，恆河經過國人幾年強大的挖掘，最終恆河於流通整個世界了，以後丟屍體也變得容易了。

　　話說回來，其實我也搞不懂為甚麼我會突然脫離9D世界，不過聽說每相隔一段時間，就會有我這樣的人出現。我繼續走在路上，鳥無生氣，聽說啊，聽說這裡附近曾經生存過一些同樣會用兩腳走路的動物，好像是叫作貓吧？我還真想回到歷史的盡頭，看看貓到底長怎麼樣。但踏在我腳下的，卻是一片泥濘，以及已經被侵蝕得腐爛的土地。

　　我繼續走著走著，空洞地步過人生，也許是時候回到那9D世界裡。
　

畫一個圓

　　
　　

　
　　畫一個圓，一個只有我才可以踏足的圓形，用來作防衛。

　　聽著謝安琪的脆弱，很有意境的一首歌。
　　

給，親愛的你。

親愛的你：
　
　　十八餘年了，你照顧我也有這麼的一段時間了。

　　十八年的日子眨眼過去，未成年與成年的界線其實相差無幾，就只有那幾亳米。從前如豆般大小的我已長大成人，但無論十八歲，還是八十歲，我在你的眼中，永遠也只會是個小孩子。「養兒一百歲，長憂九十九」我想起這句說話。

　　還記得十七年未成歲月。

　　小時候走路總是東歪西倒，甚至會撞上牆壁令我哇哇大哭，母親總會會抓著我的手，拍打著牆壁說：「都係塊牆衰！我幫你打打佢！」，你在我身後總像個巨人，但我總我不以為意。

　　我總是不會好好打理自己的生活，無論是小學、中學、抑或是現在，都大專了，我還愛回家後衣服一揮，襪子一丟，總是要你替我善後。我家裡飼養著很會掉毛的狗兒貓兒，大部分的襪子都已經沾上不少寵物毛髮，而你總會耐心地把毛從衣物上除去，雖然偶爾還是會大發雷霆。你總是不辭勞苦地辛勤家務事，你曾經一度把某一句掛在口邊：「第日我兩腳一申都唔知你地點算。」我啋過你把口。就算你照顧我已經過了十八個年頭（算起來，你照顧我們也快接近三十年了），就算從前的巨人已變成柔弱的女子，你依舊會用你的所有支持我，儘管再過三十年，你也不會變。

　　母親總愛留著一頭短髮，她也有過長頭髮的時候，但那也只維持一段時間而已。其實她不拘泥外表，她總會說：「著咁靚做乜阿，都無人咁留意架啦。」雖然我不太同意她那八十年代的價值觀，但沒辦法，年代嘛。她不著重物質，也從來不會拿別人的家庭與自己的兒子比較，她愛放手讓你去做你喜愛的事。

　　她是寛恕的，容忍的。

　　幾年來的牛脾氣總是沒有變，我仍舊在家裡會橫行霸道，會忽略身邊一切家人的感受，習慣了。我不愛就會面露不悅，我愛也不會怎樣。跟家裡向來沒有互動，就連母親問我事情問我東西的時候我也只會一句起，兩句止。

　　記得年久以前的某一個秋冬，與母親外出添衣，就只是因為母親說了一句話以後我就憤而離去。沒法子，年少氣盛，還記得母親就這樣默默跟隨在身後，偶爾帶著半點哽咽抱怨一兩句類似指責的說話，但長時間我倆還是靜默在空氣中。我仍記得她那張其實已經有點淚光的雙眼，她的臉上其實已經開始有歲月的痕跡了。

　　會考過後的成績一落千丈，我想起了你，在課室撥個電話，泣不成聲，你只管說，盡力就可以了。你以一切的方法避免我傷心難過，可能你明白再指責也無作用。但從你那溫厚的聲音裡我聽到的不只是安慰，而是愛，還有溫暖。重讀一年，輾轉後還是在落入副學士先修課程，你還是只管我繼續唸就可以了。

　　歲月在她的臉上劃過，以前的歲月不復再。其實我知道你很渴望親子互動，以前你總會跟我說「別人的小孩都會拖著母親逛街，我都不會」之類的說話，但太肉麻了，我做不出來。

　　我仍然會記掛著孩童玩意，仍然會沉溺在歲月的剪影裡頭，其實我很喜歡在叛逆期以前往日的時光，一個沒有令你傷心的歲月。

　　我愛您。
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不盡孝道的兒子敬上